僭越醫生救死扶傷的天職，劬精于醫械回扣之術，江蘇省灌云縣人民醫院醫療帶頭人李興樓大肆收受醫械代理商的巨額回扣中飽私囊。4月23日，灌云縣法院一審以受賄罪判處李興樓有期徒刑十一年零六個月，并處沒收財產30萬元。據了解，李興樓已提出上訴。

    醫療帶頭人“吃回扣”

    2003年，時年39歲的李興樓開始主持灌云縣人民醫院骨科工作，之后先后擔任骨科主任、骨一科主任、該醫院醫械設備管理委員會委員。身為灌云縣人民醫院骨科“領頭羊”，李興樓負責科室的醫療、教學、科研、行政管理以及醫德醫風建設等工作，負責審查和實施重大手術、新手術的權威無人能及。

    作為當地首屈一指的二甲醫院，灌云縣人民醫院是當地群眾看病、住院的首選，周邊地區慕名請李興樓出診的病患接踵而至，李興樓自己也說:“平時我的手術特別多，還要出診做手術。”

    各醫械公司的代理商更是盯住了李興樓，以重金攻關。判決書顯示，2007年6月至2013年4月間，李興樓利用職務之便，在準入和使用“植入性器材、高值耗材”過程中，與多家醫械代理商約定回扣比例，多次非法收受回扣款365萬余元。

    據李興樓供述，他所收的回扣款沒有上交醫院，而是用于科室成員私分，其個人分得包括一臺蘋果筆記本電腦在內的財物共計90余萬元，其余錢款均被其按照年齡、資歷和能力分配給科室其他10位醫生。2013年7月，該院骨二科原主任張某因收受代理商100余萬元回扣款被立案偵查。

    無賄不成交

    某醫械公司代理商交代，2010年，為將其代理的醫械打入李興樓所在的骨科，他多次采取請吃飯等方式接近李興樓，但李興樓一直不表態。急于敲開骨科大門的該代理商用報紙裹了2萬元現金，直接送到了李興樓辦公桌的抽屜里。第二天，李興樓便打來電話，讓其直接送一臺手術器械過去，還與他約法三章:“不管國產、進口的，扣點按銷售額的30%;每月底兌現扣點;不能將此事告訴公司業務員。”

    “太高了，其他代理商不都是20%嗎?”

    “別人供貨早，你剛進來，所以收30%。”

    好不容易進入骨科，該代理商哪敢討價還價，他按照李興樓的規矩，都是按時足額地兌現扣點。

    涉案行賄人均表示，醫械行業競爭很大，我不送別人送，骨科就不用我的醫械。為占有市場，增強競爭力，一般按照銷售額的20%至30%給回扣。

    熟諳回扣之術的李興樓坦言:“我們使用他們的醫械他們就賺錢，使用越多賺得越多，所以，為了維持與骨科長期的業務關系，他們送回扣成了‘公開的秘密’。剛開始收受回扣的時候我自己感覺也不正常，但時間長了，有代理商回扣款給的遲了，反而覺得不正常。”

    各代理商為打開、占據該醫院骨科市場，不約而同地以回扣以及提供出國旅游、資助學術研討、學習培訓等形式行賄，賄款少則十余萬元，多至上百萬元。2007年6月至2013年4月，該醫院兩個骨科累計收受醫械代理商賄賂款物折合人民幣近500萬元。

    據涉案醫生透露，各種醫械成本只占銷售額的一小部分，如此高額的利潤是為了有足夠的空間去支付回扣、公關等費用，行賄的成本通過醫務人員的醫療服務最終轉嫁到了患者頭上。

    監督制約機制被架空

    近年來，國家對醫械施行公開招投標制度，以保障產品質量、控制產品價格，但在醫務實踐中，醫械即使經過招標等程序進入了醫院，能否賣給醫院還有賴于醫生是否給病人使用。因而，有醫械使用權和決定權的科室主任和醫生就成為代理商的攻關對象。

    灌云縣人民醫院建有相應的監督機制和審批程序。骨科要使用耗材等設備，先提出申請，之后由醫院醫械設備委員會會議審核，一致同意后方可采購，并進入臨床使用。在使用醫械時，按規定必須經申請，醫師、科主任、器械科長、分管副院長層層簽字審核。但該委員會一成員透露，在實際操作中，因骨科具有較強的專業技術性，科室領導又是權威專家，所以只要骨科主任提出使用哪家公司醫械，成員一般都會同意，否則，骨科主任會“力排眾議”:“不用這家產品，用其他產品出了問題怎么辦，誰負責?”甚至，骨科直接通知代理商將相關醫械送至手術室并“協助手術”，到月底結賬時再將申請單拿給器械科長及分管副院長簽字。

    在李興樓的專業權威裹挾下，該院醫械設備委員會制度形同虛設，監督流程倒置。監督制約機制被架空，醫院自糾能力弱，那么便容易造成大面積腐敗。

    回扣問題應以法規管控

    灌云縣檢察院檢察長唐張認為，由于缺乏完善的制度約束，醫療行業“潛規則”應運而生，一些行賄人把送回扣當作開展業務的靈丹妙藥。醫院少數掌握實權的人員，把利用職務之便受賄等同于一般“中介人”拿回扣，心安理得受之。因此，需要在制度上加以改進，針對醫院的特殊性質，探索建立一套對醫院包括醫療、基建、采購等環節在內的有效的審計機制，讓醫院的各項事項運行在陽光下。

    該院結合辦案向當地衛生行政主管部門發出了檢察建議，建議他們改進藥品、器械耗材集中采購機制，對涉案產品進行價格核算，著力解決價格虛高問題，最大限度地壓縮商業賄賂的空間;完善醫院監督機制，加大對經濟活動的審計力度，做到費用專項管理，收支兩條線;嚴肅查處回扣案件，紀檢監察、檢察機關與審計部門應加強配合，堅決查辦重大回扣賄賂案件。

    與此同時，灌云縣人民醫院積極開展自查自糾，部分醫生陸續退還回扣款。該醫院還加強了對醫務人員的廉政教育，并建立了行賄供應商和企業的“黑名單”;成立了醫械設備綜合考察小組、采購領導小組等機構，對購銷活動實施領導監督，由過去少數部門或經辦人員的權力過分集中轉向分散和公開，卡住了源頭，阻斷了通道。李興樓案件的查辦在當地產生了重大影響，各醫院也紛紛進行整治，相應降低了醫療成本，贏得了廣大群眾的好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