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紐約1月6日電（記者夏林）2020年新冠疫情暴發讓美國高等學府的網課外包漸成潮流，部分高校就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的權衡出現“偏差”，導致網課出現兩大怪現狀：一些頂著光環的名校冠名賣課、賺得盆滿缽滿；而在美國工作簽證H-1B供不應求的背景下，部分外籍留學生鉆政策漏洞，借網課名義換取留居美國的“另類學生簽證”，學校則借此廣開財源。

  高校冠名賣課值得嗎

  美國不少名校的網課設置出勤率、作業和考試等考核指標，通常不設學位。據《紐約時報》報道，奧巴馬政府時期，美國教育部放松了對高校和網課承包商利潤分成的限制，網課外包由此一發不可收拾。通過報稅資料可發現，一些知名高校把網課承包商列為本校主要承包商，高校會對外包網課保持一定影響力，但不會明確其擁有絕對控制權或絕對責任。

  2020年7月14日，一名女子從美國紐約大學的教學樓前走過。新華社記者王迎攝

  2020年新冠疫情暴發后，美國高校網課外包進程顯著加快。目前，全美至少有600所大學和學院涉足網課外包，公立大學中有超過三分之一出于預算控制和增加收入等考慮，將網課冠名外包。如此一來，每名學生每學一門課程，高校和承包商獲利總數可達數千美元。

  總體而言，大多數美國高校的網課執行比較規范，效果不錯，但也有少部分高校忽視網課質量，個別學校甚至將學生帶向歧途。例如《生活大爆炸》背景地加州理工學院，該校以自然科學及工程學著稱，在美國民眾心中堪稱“殿堂級”高校。然而，部分人卻因其盛名而上當。

  46歲的雷蒙德·蘇爾來自科羅拉多州丹佛市房貸行業，他本想交9000美元學費參加加州理工的云計算“訓練營”培訓后轉行，沒想到“他們只想要我們的錢”。這個云計算“訓練營”為期12周，目的是幫助初學者掌握網絡安全技能，從而找到高薪、熱門的科技類崗位入職。

  蘇爾接受媒體采訪時忿忿地說，“訓練營”雖然在加州理工官網張貼廣告，結業證書也印著該校橘色標識，然而培訓幾乎與這所名校毫不沾邊。他的網課授課老師住在密西西比州，有時網課上到一半人就沒影了。更夸張的是，還有個別網課課程協調員居然人在印度。

  這是2021年9月23日在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校園內拍攝的學生。新華社發

  按照媒體報道說法，不少人的遭遇與蘇爾類似。究其原因，這些“問題網課”實際由一家名為“簡單學”的公司主導。成立于2010年的“簡單學”與眾多知名高校有合作記錄。以加州理工為例，該校所設50門網課中有8門與“簡單學”相關，每年招收大約500名學生。

  網課已成為加州理工重要營收業務。該校至少連續七年每年創收以10億美元計。同樣“業績喜人”的“簡單學”則獲黑石集團注資2.5億美元，目前招收的學生已突破500萬人。只是，加州理工等知名高校為了賺錢而通過冠名將課程全盤外包，“賤賣”學校的牌子，這種操作值得嗎？

  一些政府官員和專家認為，此類情況尤其傷害努力湊齊學費、希冀知識助力人生的低收入家庭學子，高校則在一定程度上背離了創校辦學的宗旨和初衷，淪為企業牟利的“幫兇”。加利福尼亞州其他高校也暴露類似問題。為此，州政府已對由多所分校構成的公立加州大學系統發出警告，要求校方對涉足網課教育的企業施以更嚴格監管。美國教育部也承諾修改有關條款，確保高校外包網課質量過關。

  2019年12月7日，在美國紐約，哥倫比亞大學學生在圖書館自習。新華社記者李睿攝

  “網課換簽證”的灰色地帶

  美國高校網課另一類怪象是巧借網課之名幫助學生獲得簽證。國際學生在美國高校畢業后，通常有兩至三年居留期，其間可合法工作。居留期結束后，如果仍未能獲得工作簽證、永久居民卡（綠卡）或美國國籍，他們就無法繼續在美國合法居留。

  只是，美國聯邦政府另有“課程實習訓練”規定，相關簽證縮寫簡稱為Day 1 CPT，允許外籍人員申請獲得學習碩士課程的學生簽證，一邊在美全職工作，一邊在校接受培訓，前提是兩者在內容上具有相關性，工作應是學習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對申請Day 1 CPT的學生而言，加入此類學習，上課倒在其次，更重要的是獲得在美國合法居留的許可，同時還能全職上班，所謂“學生簽證”多少有些名不符實。提供Day 1 CPT的高校聲譽通常也并不突出，屬于“悶聲賺錢”那類高校。

  據彭博社統計，全美從事此項“生意”的不知名高校應有幾十所之多，絕大部分時間為在線學習，學生每年到校頻次以個位數計。美國教育部數據顯示，2022年秋季，全美有2.4萬名國際學生持Day 1 CPT簽證在美居留，所交學費總數高達2.4億美元。

  2024年4月25日，游客在美國首都華盛頓的國家廣場游覽。新華社記者劉杰攝

  賓夕法尼亞州哈里斯堡科技大學擅長工程、應用科學和科技領域，該校Day 1 CPT碩士課程為期兩年，收費三萬多美元，有“Day 1 CPT高校中的哈佛”之稱。主要生源來自印度，其中三分之二學生在職，集中在科技和生物醫藥行業的大公司。有的學生學位剛讀了一半就中簽，之后馬上輟學，完全不想要碩士文憑。連續在該校讀兩到三個碩士學位的也大有人在。

  哈里斯堡科技大學2005年正式開校，起初經營慘淡，2014年開設Day 1 CPT碩士課程，只要求學生周六到校上課，每年9次，其余時間上網課即可。此舉一出，當年注冊的國際學生就突破2000人！通過Day 1 CPT碩士課程項目獲得的固定且可觀收入，令這所原本默默無名的高校出手闊綽，甚至在費城乃至巴拿馬首都巴拿馬城、阿聯酋迪拜開設了分校。

  印第安納州私立特林大學近年來迅速成為提供Day 1 CPT碩士課程的“冠軍高校”。該校的Day 1 CPT碩士課程不僅學費低至不足兩萬美元，且基本是網課，每學期只要學生到校一次、一年到校兩次即可！由于課程實在“太受歡迎”，該校甚至還在密歇根、弗吉尼亞和亞利桑那等州開辦了專供學生“簽到”的“衛星站”！

  對于“網課換簽證”這塊法律灰色地帶，美國國土安全部采取知而不治的模糊態度。輿論認為，現在多數美國高校日子并不好過，不時有小型高校“關停并轉”情況發生。或許正因如此，政府才遲遲未出手整治哈里斯堡科技大學一類的高校。

  也有媒體批評，是失敗的移民政策造就了越來越多“網課換簽證”之類怪現狀的出現，一些學生甘冒風險，而一些高校為了獲利敢鉆制度空子，甚至不惜踩踏法律紅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