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部日前發布關于農村義務教育學校布局調整有關問題的通報，要求各地高度重視做好規范布局調整工作，堅決制止盲目撤并和強行撤并，嚴格撤并條件，優先保障學生就近上學的需要，切實辦好必要的鄉村小規模學校。

    “撤點并校”工作已進行了十多年。政策大背景是，城鎮化進程提速，農村人口不斷向中心城鎮轉移，一些邊遠農村、山區的學校出現空心化，“麻雀學校”頻現，有的學校甚至出現只有一個學生的情況，造成教育資源閑置與浪費，“撤點并校”勢在必行。相關文件要求“因地制宜調整農村義務教育學校布局”之時，有一個前綴條件，就是“農村小學和教學點要在方便學生就近入學的前提下適當合并”。

    落地過程中，個別地方對政策的理解與執行出現了偏差，“方便學生就近入學”的前提有時候被忽略，“一刀切”的撤并產生了一些不良后果，譬如因布局調整造成學生輟學，引起學生家長不滿。對此，國務院辦公廳于2012年9月發布規范農村義務教育學校布局調整的意見，提出“堅決制止盲目撤并農村義務教育學校”。2016年8月，云南保山市施甸縣在撤并學校過程中，未在充分論證的基礎上制定可行的撤并方案，草率實施撤并，給當地群眾造成困擾。再次證明，“撤點并校”工作仍需不斷規范與完善，教育部發文意圖在此。

    過往的“撤點并校”，一些地方多半出于成本考慮，算經濟賬。算經濟賬也沒有什么問題，政府的教育投入也要考慮成本與效益核算，在公共福利與公民權益之間取得平衡點，保障教育投入成本最小化、效益最大化。僅從此角度，那些“麻雀學校”都應該撤并。但是，算經濟賬不能只算單邊賬，還要幫家長算算——“撤點并校”之后，那些受影響的家庭經濟負擔增加了多少、是否負擔得起、會不會導致孩子有輟學風險、能否找到較好的替代方案以減輕學生家庭負擔……這些問題需要通盤考慮，做好預案。如果一個學校非撤并不可，應該考慮通過購買校車解決學生上學路遠和安全問題、建校舍解決學生住宿、補貼伙食和住宿以減少農民教育成本等方式，減輕群眾壓力。比起為了少數學生而保留一座學校的完整建制，這些支出仍是非常劃算的，且有利于提高學生的受教育質量。

    經濟賬之外，還有權利賬。與十多年前相比，如今“撤點并校”風險與難度均大大增加，很大程度上與公眾的權利意識躍升有關。經過多年的啟蒙，今天公眾的權利意識已今非昔比，哪怕在農村，孩子有權接受免費義務教育的觀念亦已深入人心。面對這一變化，要求“撤點并校”工作還要從保障孩子受教育權利的高度予以考慮，這比單純的經濟賬更復雜、更微妙。

    經濟賬、權利賬算完了，再算社會效益賬。在廣大農村，尤其是一些較為偏遠的農村，中小學校是當地一個重要的文化載體，承載了教育之外的諸多功能，譬如政策宣傳、村民教育等等。一旦學校被撤并，村里就沒有一個比學校更適合的文化載體了，這很可能導致鄉村文化的失落。“撤點并校”還要考慮對農村文化保護、傳承、再生以及村民精神文化生活的影響。

    “撤點并校”考慮周全一些，給學生、家長、農村的麻煩就會少一些，推行起來也就容易一些。

    （廣州日報評論員 練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