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清華長庚醫院落戶天通苑，曾獲得無數人激賞。雖然已經作古的創建人王永慶無緣看到醫院平地而起，但仍然依循其臺北長庚紀念醫院的治院理念，勢必讓北京清華長庚醫院在北京22家市屬醫院中脫穎而出。

    《經濟參考報》記者日前來到這家醫院，雖開業已一月有余，但由于還不是醫保定點醫院，看病的人很少，與其他醫院相比顯得較冷清。該院副總執行長周月紅表示，爭取今年3月能夠讓患者享受醫保報銷福利。“雖然同廈門長庚醫院一樣踐行長庚理想，但我們依托清華大學強大的生命科學與醫學科研背景，會比廈門長庚醫院辦得更好。我們希望通過公立醫院績效管理升級，提高醫院運轉效率，為新醫改走出一條道路。”周月紅說。

    長庚模式的醫療生態

    20世紀70年代，臺灣醫院采用的是固定薪酬制，不同科室、不同工作量的醫生都領取一樣的薪酬，當時“紅包”盛行，醫院運營不佳。臺灣長庚紀念醫院作為私立非營利醫院率先打破這一局面，設計了醫師費制度，對不同醫療項目根據投入、風險、技術難度設定不同績效標準，在此基礎上，根據收入積分、科內積分、年資積分三個方面對醫生進行二次分配。此外，將執行者、開單者的醫師費分開，醫師為病人診療所開的處方、檢查及手術等，如果不是親自執行的一律不能提成或者分紅，以避免濫用醫療資源或增加收費。長庚模式改變了臺灣的“紅包文化”，其“不收住院保證金”、“不收回扣”和“先診療后付費”的“三不一先”醫療服務行為準則，改變了臺灣的醫療生態。

    “醫師費的基本精神是依醫師投入、風險、技術程度決定醫師費用。”周月紅介紹說，這意味著醫生收入不再和藥費、檢查費掛鉤。與內地一般公立醫院的薪酬制度不同，北京清華長庚醫院的醫師費制度（PF）是以醫療的數量、質量、風險程度以及患者的滿意程度為標志，以公益性為核心的醫療薪酬支付制度。為保證醫師看診的品質，PF制規定了醫師診療的最高額量，而為避免“以藥養醫”、“以檢查養醫”的現象，藥物、耗材、檢查的開立等不產生醫師費，以此保證患者得到最切實、最恰當的治療。

    與醫師費配套的，還有國際上通行的Attending醫師負責制。這是以病人為中心設計的制度，接受完整訓練后的醫師，獨立行使職權，從門診到住院再到手術，醫師負責病人的全程診療和長期隨訪，以確保每一位病患診療的連續性和完整性。

    周月紅告訴記者，在北京清華長庚醫院，Attending醫師負責制涉及幾個方面的內容：未來住院醫師的培養模式、激勵機制的改革以及團隊整合的帶動形式。作為從臺灣長庚借鑒過來的一項核心制度，清華長庚醫院今年將開展住院醫專科醫一體化項目，培訓體系的設計主要包括四個部分：教學規劃管理機構、專科培訓計劃、師資培訓計劃和考核評價體系，醫師培訓的目標是最終培養出具有獨立執業能力的專科醫師、具有自我學習改進和臨床研究能力的學術型醫師，以及具有優良人文素質和職業精神的“儒醫”。

    周月紅特別指出，這是對病人“身、心、靈”的全方位關心，是醫學人文的最終關懷。醫院在進行Attending醫師遴選和認定時有嚴格的程序，要保證所選醫師具有對本專業疾病獨立處置能力，醫師資格審查委員會依據其臨床處置能力進行審核并賦予其相應的臨床處置權限等。結合資歷、經驗等的不同，Attending醫師被授予的醫囑權限不同，醫院也將通過信息系統等對醫師的醫囑權限進行了限制。為規避醫生醫術的局限風險，通過科主任查房、團隊診療、聯合病例討論等形式，以確保Attending醫師負責制的安全運行。

    “當Attending醫師對病患全面負責時，搭配合理的醫師薪酬制度，可以讓醫師獲得應有的薪酬激勵，將有效減少醫療灰色收入問題的發生。”周月紅說。目前Attending醫師負責制已經有序推行，待醫院取得醫保定點，患者量及醫療運營穩定后，將全面推行PF制。關于具體的比例，周月紅稱需待醫院運營穩定后才能擬定。

    清華長庚和廈門長庚“不是一個性質”

    王永慶雖沒看到北京清華長庚醫院的崛起，但慶幸的是，他參加了2005年在祖國大陸創建的第一所醫院廈門長庚醫院的開院慶典。廈門長庚總投資約13億元人民幣，作為一所集醫療、保健、頤養、科研于一體的民營醫院，除了服務廈門轄區外，還輻射福州、莆田、泉州、漳州、龍巖以及廣東的潮州等地。

    興建廈門長庚醫院，王永慶的唯一要求是采用“長庚模式”，即摒棄“紅包”，堅持醫療養醫。廈門長庚醫院宣傳部長黃菊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現在一直落實執行醫管分治、主診醫師制、醫師費制度。建院之初，醫院非常艱難，對接受和實踐長庚理念有一段適應和調試階段，現在已走出泥淖，處于良性成長期。黃菊告訴記者，醫院目前面臨的最大困難是人員的招聘問題，這也是民營醫院的共同問題。“目前大陸公立醫院的醫師都是‘單位人’，要讓他們脫離體制很難。我們希望招聘到那些能夠認同長庚的理念、追求自身職業發展的人。”

    黃菊表示，如果國家針對社會資本辦醫能從根本上立足公平，比照公立醫院給予財政補貼，同時在醫保方面拉高醫師技術力的給付，長庚醫院的辦醫理念和特色會更有堅持的土壤。

    雖然同屬“長庚”系，但周月紅將廈門長庚和北京長庚定義為“不是一個性質”的兩個個體。周月紅認為，廈門長庚是民營醫院，北京長庚則是公立醫院。相比廈門長庚醫院，北京清華長庚醫院的發展優勢在于，北京清華長庚醫院是背靠清華大學建立的臨床教學附屬醫院。“強大的生命科學與醫學科研背景，加上一支由海內外專家組成的高水平醫師與護理團隊，先進的醫療設備，為高品質的醫療服務提供有力保障，這些都注定北京清華長庚醫院將建設成為高水平的臨床醫院。”周月紅對此感到很自豪，“廈門長庚為北京清華長庚醫院的運營提供了寶貴的運營經驗，廈門長庚遇到的問題和困難，北京長庚都會避免。在新醫改的大背景之下，醫院借鑒臺灣長庚紀念醫院以及國際的先進管理理念探路醫療改革發展，已成為北京市醫改的試驗田。”

    非營利醫療機構為新醫改探路

    新醫改啟動以來，政府一直堅持鼓勵非營利醫療機構的發展，并且為舉辦主體提供了相較營利性醫療機構更為優惠的政策。但具體就舉辦非營利醫療機構而言，誰來舉辦、如何管理、如何發展，都面臨著比營利性醫療機構，甚至比公立醫院更多的難題。

    從全球范圍看，大多數頂級醫療機構都是非營利性質，包括臺灣長庚醫院，但非營利醫療機構在我國的發展一直突破不大。巧合的是，公立清華長庚醫院和民營北大國際醫院在2014年底相繼開業，一家靠“長庚經驗”、一家走國際化路線，兩家大型非營利醫療機構在北京醫療市場競爭將會異常激烈。

    十年前，隨著北京北部樓盤增多、人口分布密集，就醫難問題比較突出。但十年后，北京北部三級醫院醫療資源已不稀缺，北京市屬部分三甲醫院都在北部地區開設分院或共建醫院。業內分析人士指出，清華長庚醫院、北大國際醫院總共新增2000多張床位，醫療資源基本早已飽和，“若沒特色，很難有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