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回歸自由主義領導權
文/約瑟夫·約菲
發于2020.12.7總第975期《中國新聞周刊》
特朗普當政4年后，他的即將卸任給人們帶來希望。國際主義者兼制度主義者拜登將取代這位顛覆分子。與特朗普不同的是，拜登會更友好地對待美國的盟友，其中包括尊重自由貿易。在安全領域，他不會用“要么付錢，要么撤軍”來威脅盟友，多邊主義將再次成為主導政策，美國將再次回歸自由主義的領導權。
“自由”意味著以規則為基礎的國際秩序、推動民主和開放社會。特朗普不僅拋棄了上述原則，而且還表現出對強權的偏愛。特朗普奉行零和游戲，尤其是在貿易領域。這顯然背離了戰后的美國傳統，即美國一直強調的雙贏的正和格局。特朗普強行把世界拖回到19世紀的強權政治，在他看來，國家間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拜登將領導美國進行某種形式的重建，但請注意，特朗普并不是徹頭徹尾的反常現象。在這位“推特治國者”上臺前，美國就已開始有人信奉“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回想起2020年特朗普下令從歐洲撤回數千名美軍，奧巴馬政府也在2012年做出了同樣的決定。相對特朗普對歐洲的猛烈抨擊，奧巴馬也曾抱怨“搭便車的國家讓人生氣”。也恰恰是他開始縮減美國在中東地區的軍力，裁撤了駐阿富汗和伊拉克的美軍，同時還拒絕干預阿薩德在敘利亞發動的化學戰。
當特朗普信誓旦旦結束美國“永久性戰爭”時，他不過是在模仿奧巴馬而已。恰恰是他的這位前任，開始試驗新孤立主義，稱“是時候把精力放在國內建設上了”。美國的政策內傾并非始于特朗普，在拜登的領導下也不會完全逆轉。畢竟，阻止國際競爭的保護主義無論對右派還是左派都有吸引力。
拜登政府也不會放棄與中國展開大國競爭。美國將繼續在西太平洋地區高調擴張，在那里，一個崛起的陸地強國和一個老牌海權強國之間的對決正在升級。在中東問題上，拜登將努力恢復伊核協議，新一屆政府將保持以色列和海灣國家之間新的反伊朗聯盟不受影響，而且也不會再次犯下錯誤，像奧巴馬政府那樣尋求與俄羅斯重啟關系。
歐洲人歡呼拜登勝利的時候，他們也該做好準備，迎接美國重提增加國防開支的呼吁。出于同樣原因，德國應料到美國將會加大力度阻撓俄德聯合建設的“北流-2”管道項目。該項目繞過東歐，增加了德國對俄羅斯的能源依賴。
盡管拜登以反特朗普的形象出現，但涉及與中國、俄羅斯和與歐洲進行商業競爭方面，他將繼續追求美國的核心戰略利益。不過，拜登政府將為美國外交風格帶來某些令人欣喜的變化，用彬彬有禮的專業態度取代特朗普的粗魯無禮。
如個人生活一樣，尊重和文明才能讓國際關系更持久。拜登將減少零和博弈，增加正和博弈。他將關注各方的共同利益，通過尋求認可而不是野蠻的單邊主義來恢復美國的領導力。
放棄特朗普的“美國優先”原則，拜登將為其他西方國家提供安全感，但不是免費午餐。就像他在《外交事務》雜志上所寫的那樣，其內閣的政策議程將使美國重回到談判桌的首位。在那里，“他們不僅以我們的實力為榜樣，也將見識到我們作為榜樣的實力。”
在明年1月拜登的就職典禮到來之時，美國將再次對外開放，但全世界都應當為一場強勢的談判做好準備。
(斯坦福大學胡佛研究所研究員，德國《時代周報》編委)
《中國新聞周刊》2020年第4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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