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苑妮 繪

　　8月5日，湖南省安化縣敷溪鄉的李躍明老人捧著一封來自貴州農業大學的喜報喜出望外，他的兒子李梅生被學校評為“三好學生”并獲得一等獎學金。

　　李梅生自幼喪母，高中畢業那年，為盡快還清父親患腎結石欠下的債務，不得不放棄大學夢回家務農。2008年5月，李梅生認識了鄰村姑娘小芳，兩人決定10月結婚。女方要求李家送8000元彩禮，李梅生找遍親戚卻只籌集了一半，于是先后盜竊了他人錢包以及鄉里的電纜設備和耕牛，并于婚前一晚到鄰村小店搶劫了1000元。結婚當天李梅生就被捕，被判處6年有期徒刑，押送到岳陽建新農場服刑改造。新娘小芳經受不住打擊，丈夫判刑入獄后便帶著嫁妝遠走高飛了。

　　兒子入獄，李躍明又氣憤又擔心。去探監一次往返要150多元路費，他上山挖野百合、沙參、柴胡等山藥賣到附近的小藥店，又到海拔700多米的大堯山去挑木板，抱病勞碌了一個月，才終于湊足了路費。

　　誰知剛到岳陽火車站，李躍明便發現身上的錢不翼而飛。無奈之下，他只好頂著寒風，沿著坑坑洼洼的小路走向30多公里以外的建新農場。途中還不幸摔進一米多深的泥坑里，當他掙扎著從泥坑里站起來時，雙眼一黑，又倒在泥坑里，不知過了多久才蘇醒過來……

　　當李躍明破履衫爛、滿身泥水地到達農場時，李梅生竟半天沒有認出父親。羞愧難當的李梅生“撲通”一聲跪在父親面前，聽完父親途中的遭遇，他泣不成聲，連抽自己幾個耳光，發誓重新做人，為了父親，也為了自己。夜半時分，李梅生借著月光寫了改造決心書。從此，李梅生不再心灰意冷，不再像剛入獄那樣常與牢友打架，甚至頂撞管教干部。除了勞動改造，他閑下來就參加獄中組織的各種學習活動，決定上電大學習農科知識，出獄后靠知識脫貧致富。

　　可是單靠家里兩畝薄田的收入，怎能供兒子上大學呢？李躍明托縣城一個親戚找到一份守大門的工作，深表同情的單位領導給他包吃包住和700元月薪，然而手腳遲鈍的他追不上偷盜財物的小偷，被辭退了。李躍明只好拄著竹拐踏上了拾荒的路途。一斤廢紙能賣0.5元錢。一路上，他吃殘羹剩飯，睡馬路工棚，受盡路人冷眼，困苦之狀難以言表。

　　2012年12月的一天傍晚，李躍明走到湖南婁底附近的一條小山路時，不小心跌進路旁的爛泥溝里，摔傷了腿，滾了一身泥，未來得及整理的廢品散落到溝里。他忍著疼痛，在冰冷的泥水中拼命地摸索，足足抓了半個鐘頭，才把大部分廢品重新撿回。這時李躍明的雙腿像灌了鉛似的沉重，患有腎結石的腰部一陣絞痛，倒在地上昏迷過去……直到晚上，一個撿破爛的老漢看見滿身淤泥、氣息微弱的李躍明躺在泥水旁，才趕忙將他背至自己簡陋的工棚，給他換上干衣服并喂下消炎止痛藥，李躍明才緩緩地蘇醒過來。老漢得知他的情況后，感動得流下了眼淚，好心地勸道：“老哥啊，你可不能這樣拼命啊，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誰為你兒子掙學費！”可第二天，感覺身體稍微恢復一點后，李躍明又背著袋子拾荒去了。

　　每個月，李躍明把拾荒換來的錢從郵局匯往農場，但從未告訴兒子拾荒的事。每次收到老父親寄來的錢，李梅生都要掉一次淚。他更加努力地學習，囚室里晚上9點半熄燈，他就到廁所去看書，在臭氣中一呆就是幾個小時。日積一日，他硬是在廁所里寫下了幾本厚厚的筆記。

　　李躍明整日在外勞碌奔波，身體日益虛弱，但他的關愛猶如春天的甘露，滋潤了兒子干涸的心田。終于，在2012年農場舉辦的農業科技知識大賽中，李梅生榮獲一等獎，被評為勞動積極改造分子，榮立二等功，年底得到減刑一年的獎勵。得知兒子減刑，李躍明欣喜不已。

　　2014年2月，李梅生提前拿到了大專文憑。捧著老父用血淚鑄就的大紅文憑，他禁不住淚如泉涌。李梅生暗暗發誓，出獄后一定要給老父一個全新的兒子，給父老鄉親一個驚喜。為此，他瞄準了新的起點：參加高考，繼續深造，做一名真正的大學生！在監獄領導的幫助下，他用老父拾荒換來的錢買齊了復習資料。4個多月的時間里，他除了和獄友們一起出工外，其余時間全泡在書本里。功夫不負有心人。2014年6月李梅生被特批參加高考，并如愿以償考上了貴州農業大學。8月10日，李梅生刑滿釋放，回家不久就接到了錄取通知書。

　　為了供兒子上大學，李躍明賣掉了家里所有值錢的東西。李梅生入學后更是省吃儉用，每天將花銷控制在10元錢以內。為賺取生活費，進大學不久，李梅生開始兼職送桶裝水，一桶水從一樓搬到六樓能賺兩元錢，最多時他一天送100多桶。他還堅持做家教、發傳單、擦玻璃等各種兼職，并刻苦學習，不僅每次考試成績都名列前茅，還獲得“三好學生”、“優秀貧困大學生”等榮譽，獲得了學校的一等獎學金獎勵。

　　李躍明靠拾荒為生，把入獄改造的兒子培養成了大學生，用感人肺腑的父愛喚回了兒子做人的自尊。

　　■李保(作者單位：湖南省益陽市政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