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佩佩是這樣理解俠的含義的：“俠，要有俠義。俠應該是無私的正義的，多想著別人的。我想那些能為社會除害的人，才算是俠客。” 張雅寧/攝

　　坐在我面前的鄭佩佩穿著舒適又耐看的長裙，她頭發染成了淡紅色，一臉微笑，蓬勃的活力從她光潔的皮膚與友好的笑容中流露出來。今年已經70歲的鄭佩佩，卻仍是位生龍活虎的“女俠”。4月8日，她與導演賴聲川合作的話劇《遙遠的星球，一粒沙》將在北京保利劇院首演。隔了半個世紀再登舞臺，鄭佩佩鉚足了勁要展現出自己最佳表演狀態。

　　和鄭佩佩聊天，話題自然而然就落到了電影上，她回憶自己的恩師和親人胡金銓導演，說到了導演周星馳，往事仿佛就在眼前。

　　鄭佩佩與胡金銓

　　胡金銓，以自編自導武俠片著稱，有人認為侯孝賢導演的《聶隱娘》就是學習了胡金銓曾在戛納電影節獲獎的影片《俠女》，《俠女》是華語電影史上難以超越的經典武俠片。胡金銓導演與鄭佩佩1966年合作了《大醉俠》，1983年又合作了《天下第一》。

　　我是芭蕾出身，演了練家子

　　鄭佩佩是幾代觀眾心中的“女俠”，她是華語電影界最知名的“打星”，也曾有著邵氏影業第一打女之稱。把她帶上這條“俠”之路的正是已故著名導演胡金銓。鄭佩佩和胡金銓合作的影片名為《大醉俠》，是邵氏影業在1966年出品的武俠片，年輕的鄭佩佩在片中出演女俠金燕子。

　　一提到《大醉俠》和胡金銓導演，鄭佩佩便非常興奮，仿佛往事只是剛剛發生。

　　鄭佩佩在上世紀60年代初在南國實驗劇團學習，畢業后進入邵氏電影公司工作。“我是南國劇團的學生，胡導演則是我們的客座老師。有一次，我和同學演《牛郎織女》，我在劇中扮演的是牛郎，胡導演恰好看到了我們的表演。他覺得我的外形很適合扮演女俠。女俠要剛中有柔，又不能有女人的娘娘腔。”鄭佩佩說，“我很慶幸他選了我演《大醉俠》，在那之前我是一個演歌舞片的演員，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演武俠片。胡導演創造了金燕子這個角色，而這個角色影響了我那么多年。我現在年紀大了，不能算是俠女了，但我至少還是俠婆。”

　　如今，當我們再觀《大醉俠》，會以為鄭佩佩是學武術的，她在影片中的舉手投足，就是個練家子。其實鄭佩佩是學芭蕾舞出身的。“胡金銓導演花了很多時間教我練眼神，要我通過眼神進入角色；但他又不希望我用京劇范兒的眼神，他覺得用那樣的眼神拍電影是在擺架子，他要我尋找一種自然的力的感覺。芭蕾和武術都要用到腰腿的力，但用腰腿展現出的力是不同的。我很幸運碰上了好導演，恰好我又能夠領會他教導的方法。”

　　他是明朝專家，像我的親人

　　對鄭佩佩來說，胡金銓導演是她藝術道路上的導師，是她生活中的親人。她說：“他對我的影響非常大。胡導演知識廣闊，我稱他是百科全書，我非常喜歡做研究，他懂得很多電影方面的知識，他一直都跟我們這些學生分享他的知識。他晚年時和我住得比較近，他生活起居都要靠我們幾個學生照顧，這種感情很難向現在的人說明白，我們的感覺就像是親人。”

　　鄭佩佩透露：“胡導演對明朝非常有研究。他家里有很多關于明朝的書。他走了以后，這些書被存放在臺灣的電影資料館。他學過美術，他追求的電影美術不是現在的電影導演所追求的，他要電影各方面都很精致。在我們那個時代，李翰祥導演是清朝專家，胡金銓導演是明朝專家。”鄭佩佩現在提起故去的胡導演，欽佩之情自然流露。

　　胡金銓邀鄭佩佩出演《大醉俠》影響了她的一生，鄭佩佩覺得這部電影甚至開掘出了她潛在的性格，“自從演了那部戲，我覺得自己就是俠士了。我說點生活中的事吧，有一年我過生日，胡導演和他的朋友喝酒喝醉了，我把他們兩個大男人從彌敦道的這頭背到另一頭，再叫車送他們回家，我當時感覺自己就是個女俠。我后來做事，我越來越覺得自己是個女俠。”

　　鄭佩佩與周星馳

　　鄭佩佩另一部令觀眾記憶猶新的電影是1993年周星馳導演的《唐伯虎點秋香》。當年她離婚獨自撫養四名子女，接演華夫人令她“咸魚翻身”，她曾在微博寫道：“沒有星仔，內地幾億人口怎么會認識我？”

　　迎來表演生涯的第二春

　　“《唐伯虎點秋香》開啟了我表演生涯的第二春，”鄭佩佩說，“我不能一生都用《大醉俠》來維持自己的演藝工作，我想整個環境變了，我試著放下自己去接受新的挑戰。”

　　鄭佩佩在出演《唐伯虎點秋香》之前，難以接受周星馳的電影：“當時，我不太能理解周星馳的電影，我覺得自己沒有幽默感，完全不能接受他的‘無厘頭’。為了演華夫人，我把他拍過的作品全都看了一遍，我開始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他追求的‘無厘頭’，是諷刺現代的幽默感，是對人生的挖苦。”

　　孩子們的鼓勵也促使鄭佩佩去嘗試拍攝周星馳的無厘頭喜劇電影，“孩子認為他們心中的媽媽就是華夫人，他們認為我做事情很搞笑，我女兒最喜歡跟我講，‘so cute,mama.’。很可能我有潛在的幽默感，但我不知道。”

　　拍《唐伯虎點秋香》可把“華夫人”累得夠嗆，鄭佩佩說：“我們的片場在一個倉庫里面。白天我們不能演戲，因為太吵了，戲都是在晚上拍。我平時過著很正常的家庭主婦的生活，到了晚上十二點鐘，人就困成瘋癲狀態了。不過這樣的狀態也成就了這個戲。記得電影拍出來后，內地有些觀眾不能接受，說唐伯虎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了？等大家能接受這部電影時，它就變成經典了。”

　　■關鍵詞·武俠片

　　現在的只能算是武打片

　　如今，鄭佩佩已經七十歲了，但她對電影的熱愛絲毫沒有減弱。“我最大的嗜好就是看電影，不管自己開心也好，不開心也好，累也好，我都要看電影。我喜歡看中國片子，不管是港產的，內地的還是臺灣的電影，我都要看。”

　　說起近年來華語“武俠片”，鄭佩佩認為“現在的‘武俠片’，不能算是真正的武俠片，只能算是武打片。我認為現在的武打片當中沒有考究的俠義，也不追求動作的快。”信報記者 王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