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美國企業正通過向外部投資者出售潛在政府關稅退款債權的方式，為最高法院針對特朗普總統大規模緊急關稅的相關訴訟進行風險對沖。

　　總部位于亞特蘭大的凱茲二代公司（Kids2）就是其中之一，該公司 95% 的玩具及嬰兒用品均產自中國。

　　公司首席財務官馬克?明特曼將此舉稱為一項 “成本回收舉措”。他是在今年 9 月于紐約與銀行家的一場會面中首次聽聞出售潛在退款債權這一途徑的，當時有一位銀行家提到，一個隱秘的退款債權交易市場已悄然形成。

　　根據這類交易的條款，企業會提前獲得一筆款項，金額僅為潛在退款總額的一小部分。若最終關稅被裁定無效，政府被責令退還稅款，企業可保留這筆預付款，但需將退款余額讓渡給投資者；若關稅政策最終維持有效，企業依舊保有預付款，而投資者則會血本無歸。

　　這正是華爾街敏銳捕捉現金流套利機會的最新創新玩法。類似的交易市場早已存在，例如針對結構性訴訟和解協議的未來賠付金、彩票中獎年金收益權等資產的交易。當年大衛?鮑伊將自己的版稅現金流證券化，打造出著名的 “鮑伊債券”，便是這類操作的經典案例。

　　特朗普總統曾表示，若這些關稅被推翻，將釀成一場 “經濟災難”。目前尚不清楚最高法院何時會作出裁決，也無法確定一旦特朗普敗訴，企業能否獲得總額可能超過 1000 億美元的退款。

　　一名白宮官員在回復路透社的短信中稱：“我們對總統依法征收關稅的法律依據充滿信心。”

　　華爾街開辟關稅成本回收新市場

　　明特曼透露，他通過杰富瑞金融集團旗下的一個部門找到了買家，對方是一家總部位于波士頓的對沖基金。由于協議中包含保密條款，他拒絕透露該對沖基金的具體名稱。杰富瑞集團發言人則拒絕對此類交易的經紀業務置評。

　　明特曼表示，該對沖基金曾施壓要求盡快完成交易，雙方必須趕在最高法院于 11 月初舉行口頭辯論前敲定這筆交易。最高法院通常在聽取口頭辯論后數月才會作出裁決，特朗普政府雖要求法院加速審理，但最終裁決時間仍未可知。

　　明特曼稱，為推進這筆交易，他不僅咨詢了法律顧問的專業意見，還查看了預測市場平臺波利馬克特（Polymarket）的數據，以判斷關稅被裁定違憲的可能性。這家擁有 “小小愛因斯坦” 等品牌的企業，最終獲得了 200 萬美元預付款，而截至 9 月，其向美國海關繳納的關稅總額已高達 1500 萬美元。

　　依據《1977 年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繳納的關稅，凱茲二代公司以面值的 23%折價出售了退款債權。外界對援引這部法律征收關稅的做法批評聲四起，原因是該法律條文并未直接提及關稅相關內容，僅規定總統在國家進入緊急狀態時有權管控進口貿易。

　　而針對另一項旨在打擊芬太尼走私的緊急關稅，該公司的出售折價更低，僅為面值的 9%。明特曼解釋稱，折價偏低是因為市場普遍認為，這項芬太尼相關關稅的合法性更有可能得到法院支持。

　　最高法院裁決落地前 “撈回一點是一點”

　　兩位代表交易買賣雙方的法律界知情人士向路透社透露，這類交易被稱為 “特殊情景交易”，對投資者頗具吸引力。原因在于這類資產收益與整體市場波動無關，且一旦法院裁定關稅違憲，投資者有望獲得可觀回報。

　　奧睿律師事務所重組業務主管、合伙人拉涅羅?達韋爾薩表示：“這個市場發展已相當成熟，有不少買家愿意為那些不確定能否變現、以及何時能變現債權的主體提供即時流動性支持。”

　　該律所重組業務顧問埃米?帕薩克萊塔稱，自今年 4 月關稅政策實施后，律所很快就接到了大量針對退款債權交易的需求。目前，市場上對芬太尼關稅退款債權的報價普遍在面值的 16% 至 17%，而互惠關稅退款債權的報價則在 26% 至 28% 之間。

　　帕薩克萊塔說：“有些企業表示，‘與其坐等結果，不如先拿回 10%、20%、30% 的折價款。畢竟最高法院很可能裁定關稅合法，這樣至少還能挽回一點損失。’”

　　凱茲二代公司的動機也正源于此。明特曼提到，該公司曾參與一項新冠疫情期間的企業穩崗補貼計劃，當初為了拿回全部補貼款，足足耗時兩年。

　　他表示：“我預計，一旦關稅被推翻，美國海關將面臨海量退款申請，被擠得水泄不通。所以我們根本沒指望能快速拿到退款。” 考慮到資金的時間價值 —— 與其在數年之后才有可能拿到退款，不如現在就落袋為安，公司 “認為這筆交易很劃算”。

　　明特曼還看好這筆交易的賠率。參考特朗普政府此前在最高法院的訴訟勝率，他估計公司最終能勝訴拿回退款的概率不過五五開。他說：“在我看來，這 200 萬美元差不多算是白撿的。”

　　當然，也有不少企業放棄了出售退款債權的機會。吸塵器制造商必勝公司（Bissell Inc．）首席執行官馬克?必勝透露，曾有人接洽他商討出售退款債權事宜，但他毫無興趣。他表示，這種交易讓他聯想到深夜電視購物廣告里收購人壽保險保單收益權的業務。此外，他猜測特朗普政府定會想方設法繼續征收這些關稅。

　　必勝稱：“在我看來，就算最高法院判定關稅非法，政府也早就備好 B 計劃、C 計劃乃至 D 計劃來應對了。”

　　與此同時，凱茲二代公司正考慮開展新一輪風險對沖操作，以期收回今年 9 月之后繳納的部分關稅成本。

　　明特曼透露，他剛剛詢問了杰富瑞集團，確認投資者是否仍在收購這類退款債權，以及當前的市場報價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