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生態廁所好用嗎？”

“好用啊！不用水沖，方便得很……”

在陜西省寶雞市鳳翔區柳林鎮，面對前來調研回訪的清華大學美術學院博士研究生梁驥，62歲的村民楊周讓一邊爽快回應，一邊用腳踩踏板、用一只手轉動側邊裝置，熟練地展示著廁所的使用方法。“用完之后，這個把手轉幾圈，糞便就和處理器里的稻殼充分混合發酵。”楊周讓笑著說，發酵后的產物就是優質的農家肥，直接撒去菜地施肥即可，“半點難聞的味道都沒有”。

村民家改造后的免水沖生態廁所。人民網 朱一丹攝

如今，這樣的免水沖生態廁所，已走進鳳翔區450戶農民家里，在整個陜西省已完成改造4500余戶，為寶雞、渭南、咸陽等地的農村人居環境改善注入了一股實實在在的綠色動能。

如廁，這一人們生活的日常行為，被稱為“天大的小事”。“改廁不是簡單換個潔具，得讓廁所適應環境，更要適應老百姓的生活習慣。”梁驥向記者介紹說，自2015 年起，他的導師劉新牽頭開啟了一場跨越十年的廁所設計實踐。從黃土高原的窯洞到青藏高原的吊腳樓，團隊師生足跡遍布全國 20 多個省區市的 64 個村莊。一路走一路聽、一路看一路記，摸清村民的使用習慣、實際需求，也把寒旱地區缺水防凍、農村家庭成本敏感、老人小孩使用不便等一個個具體難題，裝進了調研筆記里。

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反復摸索，團隊在2021年推出了適合農村家庭的免水沖生態廁所處理系統，為干旱缺水地區“量身定制”了一套解決方案。

這套系統究竟有何不同？

“它告別了對自來水的依賴。”梁驥介紹說，糞便與含有益生菌的稻殼墊料混合后自然發酵，三口之家只需一年清掏一次，出來的就是優質的農家肥，方便農民自行還田；尿液單獨收集儲存，腐熟兩三個月后抽出兌水稀釋后即可直接還田利用；廁間屋頂上的無動力的風球會帶走發酵過程中的一點異味，實現即使夏天廁間也沒什么味道。

免水沖生態廁所處理系統。人民網 朱一丹攝

“洗完土豆的水都要留著洗衣服，哪舍得用自來水沖廁所？”2021年團隊在甘肅調研中一位村民的心里話，道出了現實的窘境。除了“天冷、水少”，傳統改廁還常面臨成本高、維護難的后續難題。高寒地區建設化糞池水沖廁所的成本是中原地區的兩到三倍，每年數百元的清掏費也是筆不小的開銷。不少家庭改了廁所，卻因為用不起、維護難，最后只能無奈地重新用回老旱廁，讓改廁的效果打了折扣。

“一個三口之家，每年能省下幾百元的清掏維護費，如果配上廚余堆肥桶，不僅可以就地消解廚余垃圾還能產出更多肥料。”梁驥算了一筆賬。

據悉，今年梁驥所在的團隊針對寒旱地區推出新的農村家用生態廁所，太陽能集熱器為糞便發酵提供能量，尿液則有專門的復合材料儲尿袋收集儲存。太陽能風機與被動通風系統持續工作，讓不用水沖的廁所依然聞不到異味。目前新的原型測試機正在北京郊區生態農場進行測試。

寒旱地區免水沖生態廁所系統。 受訪者供圖

根據聯合國報告，全球仍有3.54億人被迫露天排便；17億人缺少基本家庭衛生設施，其中6.11億人無法獲得任何衛生設施。廁所是文明的尺度，也是國家發展的注腳。廁所改建被稱為“大國的里子工程”，自2015年我國推進“廁所革命”以來，農村衛生廁所普及率提高至76%左右。

“隨著技術不斷完善，這份來自中國鄉村的實踐方案，或許還能為全球欠發達地區提供借鑒，讓‘方便’這件小事，真正變得方便、潔凈且有尊嚴。”梁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