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們需要對研究生教育“量體裁衣”,使其滿足學生的需求,同時又不違背作為科學家的教育原則。
Oliver Munday制圖
“從1977年開始,我們就在向研究生部門建議對生源采取限制,但是這個意見根本沒人聽?!痹诮衲?0月份于美國馬薩諸塞州波士頓舉行的一個研討會上,Paula Stephan對200多名博士后和博士生參會者說。
Stephan是亞特蘭大佐治亞州立大學著名勞動經濟學家,她在研究經濟學和科學的關系上花費了大量精力,尤其是在生物醫藥科學領域。在一個名為“科研未來”的專題研討會上,Stephan提出了一個很多人視而不見的問題:學術研究系統招募后繼者的比例過高。以生物醫藥領域為例,Stephan說:“我們無疑正在制造遠遠超過研究崗位需求的博士生人數?!?/p>
數據顯示,新制造的博士生正在源源不斷地從“輸油管”一樣的大學校園被輸入社會。2003年,美國有21343名科學領域的博士生,到2013年,人數增長了41%,其中生命科學領域的博士生人數增長最快。這一趨勢在全球其他地方也是如此。根據2014年一份關于亞太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中34個國家的統計,在過去17年中,完成高等教育擁有博士學歷的人數已經從0.8%增長了一倍,達到1.6%。
盡管并非所有博士生都希望從事學術研究,但很多人都是如此,問題在于并沒有足夠的學術職位和如此多的博士生人數相匹配。由于博士生人數和可獲得職位之間的缺口日益擴大,很多學生畢業后不得不在博士后崗位上經歷漫長、不穩定的過渡期,這個問題在美國已經引起廣泛關注。
制造博士
盡管擁有博士學位者的失業率在美國相對較低——2013年約有42%的生命科學領域的博士生沒能找到工作,而10年前這一比例為28%?!暗侨匀挥泻芏鄬W生在削尖腦袋往博士隊伍里鉆。”Stephen在2012年一本題為《經濟如何塑造科學》的書中寫到?!盀槭裁茨??為什么工作前景如此黯淡,還有人不斷考入研究生院呢?”
其中一個原因是,幾乎沒有哪些制度不激勵他們這么做。教職員希望依靠廉價的博士生和博士后,因為他們希望用研究經費盡可能地作出最多的成果。大學也知道,博士生可以幫助教職員工產出更多屬于其名下的世界一流成果?!吧镝t學研究系統就是由一大群博士生和博士后組成的生力軍構成的。”馬薩諸塞州哈佛大學法學院勞動經濟學家Michael Teitelbaum說,“很多人一談到改變就覺得問題尷尬而棘手?!?/p>
但也有跡象表明,這一問題正在變得不那么“禁忌”。今年9月,一個富有聲望的科學家團隊(Harold Varmus、Marc Kirschner、Shirley Tilghman和Bruce Alberts,被稱為“四大明星”)成立了“拯救生物醫學研究”網站,科學家可以在那里就如何“修復”面臨崩潰的美國生物醫藥研究系統中的各個方面提出建議,其中包括博士生問題?!拔覀儜撊绾翁岣哐芯可逃瑥亩⒁恢Ц佑行У目蒲袆趧恿﹃犖?,同時又能夠減少不斷擴張的尋找生物醫學研究領域職位的研究生勞動力呢?”
近日, 《自然》雜志用同一問題采訪了33名博士生、科學家、博士后以及勞動經濟學家,收集了一系列關于如何建立更好的博士生系統的意見,這些意見小則涉及評估體系,大則指出應徹底改革。所有受訪人的共識是:改變迫在眉睫?!皩W術界實在可以說是被連踢帶喊地拖進了21世紀的大門?!瘪R薩諸塞州塔夫茨大學博士后、“未來科研”論壇組織者Gary McDowell說。馬里蘭州美國國家醫學科學研究所主任Jon Lorsch說,改革需要從現在做起?!拔覀冃枰?年內改變研究生教育系統,這個任務十分迫切,勢在必行。對于科學家和科學來說,這都是緊要關頭?!?/p>
跟蹤博士
一種方法是用嚴酷的事實說話:向學生和主管展示博士生未來進入學術研究領域或是其他行業的幾率。很多學生“對他們真正想做什么或者他們最適合做什么并沒有戰略上的思考?!瘪R里蘭州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NIH)科學培訓項目主任Patricia Labosky說。
2015年,《自然》對于3400多名全世界范圍內的科學博士生進行了調查,研究表明很多人對他們留在科學界的幾率過于樂觀。大約有78%的受訪人表示,他們“可能”或是“很可能”從事科研職業,其中51%的人認為,他們在1~3年內就能夠獲得一個永久職位。然而事實上,在美國僅有26%的博生后獲得了終身研究員資格或是終身職位,而且獲得這一職位的時間也要漫長得多。
今年10月,加州斯坦福大學公布了一項跟蹤畢業5年或10年后的博士生的職業情況調查。調查表明,近年來生物醫學博士生走向博士后的人數已經從原來的41%下降到了31%,很多人轉向了商業、政府或非營利機構的職位。這可能反映了學術研究崗位日益緊縮的瓶頸問題,同時商業領域的就業機會正在蓬勃發展。
紐約大學經濟學家Julia Lane正在領導一個叫作UMETRICS的更加綜合的項目,這個基于密歇根大學的項目旨在跟蹤博士生的職業走向。通過把美國統計局的收入、工作地點、工作職位等與大學的匿名人力資源和管理數據相結合,UNETRICS將根據畢業生的職業狀態生成校園報告。比如,一名對化學感興趣的博士生可以通過檢索校園報告,查看此前的畢業生在做什么工作,去了哪里以及薪資水平。Lane表示,這可能要花費數年時間才能產生第一批數據,但是一旦這些數據生成后,“學生就可以睜開雙眼,非常清醒地選擇是否攻讀博士學位”。
重塑博士
很多博士生都會經歷幾年自由研究階段,然后成功轉入其他領域。但是很多學生希望可以在此之前作更充分的準備和培訓,比如積累管理、預算或是談判方面的技術和經驗。“很明顯,你需要在額外時間學習這些事情,因為作為博士生和博士后都需要把時間花在研究上。”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博士后Joanna Klementowicz說。
當前,很多國家的研究生教育系統都是以學徒制模式為基礎,因此研究室領頭人主要向年輕研究人員傳授研究技巧。事實上,這種教育系統自19世紀初期開始,當柏林大學授予首個“現代”博士學位之后就開始流行。盡管從那時起科學事業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但是博士生系統并未發生改變。推進博士生教育體系現代化,可以提高從研究重現、實驗設計以及創新精神等方面的訓練,還能夠通過讓博士生掌握軟技能解決博士生教育的瓶頸問題,無論他們走到哪里都能夠得到更好的雇傭。“我們需要對研究生教育‘量體裁衣’,使其滿足學生的需求,同時又不違背作為科學家的教育原則。”華盛頓特區美國科學促進會首席名譽執行官Alan Leshner說。
一些自主機構和研究機構已經開始采取類似措施。2013年,NIH設立了拓展經驗科學訓練(BEST)計劃,該計劃斥資370萬美元,其設計目的旨在加強對生物醫學博士生和博士后的培訓?!拔覀儚墓椭髂抢锏玫搅嗽S多反饋,他們表示博士畢業生總是沒有準備好校園外的職業。”該項目主任Labosky說。
在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參加BEST項目的博士生在管理、面試、交流等方面接受了9個月的培訓,在此期間,他們還被分成小組合作探索目標職業。“這個項目讓我可以直接參與實踐:我學會了尋找我可以申請的職業、我的技術與哪些職位相匹配,還有像我一樣的博士生會從事什么工作。”參加該項目的博士后Klementowicz說。
一些科學家還希望強化團隊合作,這也反映了自然科學研究合作日益增強的本質。哈佛醫學院研究生教育系主任David Golan正在考慮如何把團隊合作更多地融入研究生校園經歷中?!拔覀冊羞^讓研究生在申請研究生院之前組成團隊的想法。”他說。他們在培訓過程中可能會被要求合作完成一個項目,甚至可能要放在一起評估。
此外,科學家們還提出了諸如“‘分離’博士生”,即將一部分博士生往非學術方向培養;以及“剔除博士生”,即粗暴地減少獲得博士學位的人數等想法。(紅楓)